努力配上大家的喜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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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正针] 花瓶 (短篇已完)

1

少名针妙丸曾经也有想过,不去管什么下克上,而是有些艰难,但依然普普通通地和天邪鬼继续得过且过流浪着生活。

她们曾经一起筹备颠倒幻想乡时,也有不少快乐的时光——即使事后针妙丸清楚,那些大都是天邪鬼为了利用她的力量而撒的谎罢了。


幻想乡的上空布满乌云,本就昏暗潮湿的山洞受下雨的影响更加阴冷,火堆也只能温暖一方空气,还要小心不能靠太近以防烧着衣服。这里不是什么绝佳的暂住地点,但是是正邪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人要懂得知足,至少她们在这里平安地度过了几天。

“将来,所有的强大妖怪都会服从我们的命令!”正邪躺在干草堆上,突然举着拳头挥向洞顶大声说出她宏伟的目标。

躺在她肚子上的小人动了动,抬起头只能看到正邪的下巴。幻想下克上成功后要做些什么是她们每天最大的兴趣之一,明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两人却对此津津乐道,并且乐此不疲。

针妙丸伸了个懒腰,说:“那我第一件事是想吃全幻想乡最好吃的点心!”

天邪鬼诧异地咂了嘴,似乎不太赞同她这个渺小的愿望。

“点心什么的,用万宝槌一下子就能变出很多吧?当然前提是您能找到小槌。”她说。

“嗯……但是,总觉得由别人亲手做出来的会好吃一些。”她小声答道。

正邪拿她没办法一样叹了口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嘲笑。针妙丸翻了个身子,耳朵贴到正邪的肚皮上,听到了消化道里的空气被挤压的声音。

“正邪,饿了吗。”

“真是,不要乱听别人肚子的声音啊。”

天邪鬼揉了揉她的头发——因为小人实在太小了,所以是整个身子都被揉了揉。

“好想和正邪一起吃啊,点心……甜甜糯糯的那种……”

“……”

“说起来原来照顾我的奶奶有给我做过呢,好像是用红豆,牛奶……”

“公主。趁我现在还能尊您一声公主。”正邪咬牙切齿地说,“求您闭嘴吧,越说越饿。”

这样说过的第二天,针妙丸一天都没有见过天邪鬼,正当她以为那个妖怪是不是放弃她了的时候,正邪出现在了眼前。她的脚有点崴,走路一摇一晃的,正邪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针妙丸,咧开嘴痞痞地笑了起来。

“给!”她从系在腰上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团油纸包,已经被压扁了,还皱巴巴的,但散发出的却是白面特有的米香。针妙丸跳了过去,一脸期待地看着正邪隆重地打开它。

“据说是现在人类村庄最受欢迎的点心噢!”

“哇哦!”针妙丸惊叫出声,“它看上去……已经完全碎掉了嘛!”

正邪鬼啧了一声,一脸不耐烦地盘坐下来。

“虽然碎掉了但还是能吃的,公主您就不要挑了,您知道为了拿到它我吃了多少苦吗?”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呿,贵族不懂百姓疾苦,”天邪鬼似是很有道理地念叨起来,“首先要找到店家就很不容易,还看我脏兮兮的不让我进门,拿它的过程很艰苦呢!还有啊还有啊,逃走的事后还绊倒了呢,要隐藏身份还要和那群人干架很辛苦啊……”

“等!”针妙丸打断她的英雄史,“你是说……这是偷来的?”

“啊啊。”

“普通地用钱买啊!”

“那多没意思,而且您以为这多少钱啊?”

“花了那么多功夫就为了这么一块点心?”

“谁说只有一块的,”她拍了拍肚子,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说,“反正公主那么小,吃那点就够了吧?”

针妙丸无话可说,碎碎念地抱怨着捧起点心的碎块吃。她说得对,自己这样小小的身体甚至连一块都吃不完。天邪鬼当然不可能只偷了这么一块,以针妙丸对她的理解,一定是拿走了相当价格的点心才会被人追着打。

不过,对于一般不会分给他人好处的天邪鬼来说,能将最后一块保护好并且分给她已经是相当温柔的事了——更何况,想吃点心是针妙丸先提出的。

只记得那份点心甜而不腻,大米和红豆的清香在口中纠缠碰撞,绵软的口感久久无法忘怀。


她是真的有想过,无数次地想要放弃时无数次地曾经那样想过,找到小槌后不那么光明正大,但也安安稳稳地和正邪互相依靠着四处流浪,若是遇到了被欺负的弱者就用小槌的力量帮着出气,遇到了恃强凌弱的混账就狠狠揍一顿,这也算是她们伟大理想的低配实现了。

幻想乡很大,走不到头的大,总有一天能将足迹遍布每一个角落,在岩洞里升起一团火,捉一些野生动物挖一些野菜作为粮食,路过有人的地方就去偷些正常的食物,或许会遇到来找茬的强大妖怪,不过正邪很会打架,拥有小槌的她也不弱,所以不必太担心。

小人族也不是什么长寿的妖怪,等到了自己该寿终就寝的时候,正邪会怎么想呢?

她可是天邪鬼啊,到了最后还是会说一些“早就想摆脱了快死吧死老太婆”之类的过分话吧。不过说归说,她会不会为了自己而流泪哭泣呢?

博丽神社真好,还能做梦。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老实说,就灵梦随便买的这个玩具房子都要比辉针城呆着舒服多了,那里又黑,又大,灰尘还多,不过当时自己还有着雄心壮志,励志要把弱小的妖怪们都招待进来住,再让最强大的家伙人手一块抹布撅着屁股把整个城全部擦得锃亮锃亮。

现在灵梦没让她把整个神社擦得锃亮锃亮就该谢天谢地了。


2

“针妙丸?”

墙壁被叩叩地敲了几下,力度大到仿佛在地震。

“真是的……不要敲啦。”她换了鞋走出来,却发现灵梦全副武装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半开的纸门外狸猫晃来晃去的大尾巴像钟摆一样。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袭了上来。

“小槌的魔力回收得怎么样了?”

“啊,还……还行。”

“能战斗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摆出自信的表情。

“当然!不要小看小人族啊。”

灵梦的面色似乎还有些犹豫,最后在猯藏的催促下深深叹了一口气,把绑在小房子上面的万宝槌解了下来,又拿了一只碗放在针妙丸面前。

“有点事需要你做,”她说,“我们去一趟你老家。”


追捕天邪鬼的第八天,终于出动了博丽的巫女,之前已经与鬼人正邪打过照面的狸猫妖怪再次参战,二者都不是会手下留情的类型。

幻想乡本是晴空万里,但辉针城内部依然不见天日,潮湿阴冷,灰尘的味道混杂着木头腐朽的味道沾染了衣袖,灵梦皱起眉头捏住了鼻子。

“啊——这鬼地方还是这么难呆,说真的,你当时怎么会想住在这种地方!随便找个山洞都比这好。”灵梦声音怪怪地抱怨道。

“……”针妙丸从碗里探出了头,环视了一圈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灵梦说得对,找个山洞都比这无人居住的旧城温馨多了。

那边走廊的地灯熄灭了,过去曾经是正邪每天一盏一盏点过去的,就算是别扭的天邪鬼也不喜欢没有光和温暖的地方吧。

正邪特别喜欢从那边的门口跳进来,因为那里很隐蔽,总能吓针妙丸一跳,看到身体变大的小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天花板上她就会笑得千帆后仰。后来被吓习惯了,正邪找不到乐趣,有一天居然采了一束花,一跳进来就按在了针妙丸脸上,花粉呛得她直打喷嚏。

还有面前的横木,歪掉的时候也是正邪重新钉上去的。

还有脚下的这块颜色不一样的榻榻米……

到处都留有正邪的痕迹。

虽然是个性格差劲的家伙,但意外地很擅长家务,坏掉的家具能自己修,时不时用干草编些小玩意儿逗针妙丸开心,还会做不输给小人族的针线活,她偷来几卷蕾丝给针妙丸做了个披肩,剩下的缝在了自己裙摆上箭头之间的空隙里,还绣了一些和她形象完全不符合的可爱图案,过几天又拆了去,针妙丸觉得很可惜,她喜欢那个红眼睛的紫色小兔子。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想必能成为一个强势又顾家的妻子吧。

“针妙丸。”灵梦突然变严肃的声音把她从胡思乱想的边界拉了回来,她抬头看向巫女,而后会意地从碗里跳了下来,抽出了身后的辉针剑。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们就在那里布个结界,躲在里面,”灵梦指了指一边的纸门,和猯藏向那边退去,“她不投降的话,不要留情,用尽全力攻击。”

“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灵梦显然还在担心,似乎还想再叮嘱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用手指拍了拍她的背就转身离开了。猯藏紧随其后,关上纸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浑身汗毛直立。

活得长的大妖怪就是捉摸不透——她这样想到。

小人族的公主双手持剑于身前,身姿放低,警惕地盯着前方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影。当还只能隐隐约约能看到形状奇怪的裙摆时,她便发起了第一波攻击。

四处散开毫无威胁可言的弹幕,比起攻击来说更像是装模作样也不痛不痒的恐吓。

天邪鬼也是被吓了一跳,小声地惊呼了一声。

“我说是谁呢。”她说,声音嘶哑,“这不是公主吗?”

她深吸一口气,祈祷自己狂跳的心脏不要蹦出嗓子眼。

“我说正邪,你差不多该把小槌剩下的魔力还我了吧?”

“您在说什么?”她惊讶道,“真正的下克上,这才刚刚开始呀?”

“嗯……非常遗憾,下克上已经不可能了,”她不敢看着正邪的眼睛说这句话,如今物是人非,她明明是站在正义这一边,却觉得有些无脸面,“我们在战斗里已经失败了啊。”

天邪鬼的表情越发不可思议,惊讶,愤恨,还有像被抛弃的宠物那样的不甘。

“居然说出那么懦弱的话……”她咬着牙,似乎还想挣扎着什么。

正邪胡乱地掏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献宝一样压低身子捧起向针妙丸展示,她谄媚慌张地笑道:“您看,我们还有这些……还有这些!这么多犯规的魔力,幻想乡随时都可以处于我们的支配之下!”

该说她是太自满而愚蠢不知陷阱,还是说她还在企图欺骗呢。

针妙丸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以辉针剑刺骨的冰凉提醒自己不要再被天邪鬼的花言巧语所骗。

不要去听,不要去信,她只是把你当做用后即扔的道具而已。

“不必了。”她摇了摇头,“一起投降吧,幻想乡的妖怪不会与你为敌的。”

正邪仍旧不可置信地盯了她半晌,又将视线转移到地板——或者说是天花板上,她直起了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不安地用脚尖在地上磨擦着。最后她后退了几步,将刚刚掏出来的道具又塞回了包袱里。

她们对望着,僵持着,直到天邪鬼开了口。

“恕我直言……”

正邪抬起头,眯起布满血丝的鲜红眸子看着她笑,露出满嘴尖牙,分明是狰狞的表情,针妙丸却觉得这个笑容是如此的温柔。

她看到无法无天的天邪鬼眼中最后一丝光彩消失殆尽。

“我才不干!谁会投降啊!”

“我鬼人正邪,生来即是天邪鬼!”


针妙丸心中一紧,缓缓吸了一口气。她努力扯起嘴角,纵使心中有千万波澜,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

“是啊,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多说无益,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谈判是无效的。

“那么,把魔力还给我吧。”她祈祷敌人不要听到自己话语里的颤抖,“如果你拒绝的话……那就全力把你抓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之前还看上去委屈无比的天邪鬼咬了咬下唇,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她。

“您果然变了。”她说,拳头放在身侧捏紧,也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放马过来吧,趁我还能尊您一声公主。”


战斗开始了。

她快速躲开正邪的攻击,小小的身子跳到了半空,放出的弹幕却被躲开了。她一着急,紧接着又放出了第二波,却连天邪鬼的边都擦不着,对方根本没有使用任何犯规道具,不到十秒钟,她的表情就从认真转为了嘲笑。

软弱无力的弹幕连纸门都无法打穿,针妙丸心慌了,干脆手持辉针剑冲着正邪冲了过去,对方稍稍侧了侧脸,剑刃贴着她的脸颊擦了过去,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这是这辈子针妙丸第一次伤到正邪。

天邪鬼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看她,大拇指抹了抹脸颊下流下的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您可真狠心,我可是女孩子啊。”嘴上这么说道,她却兴奋地瞪着针妙丸,过分明显地上下扫视着,伸出舌尖舔去了拇指上的血。

她从背上那个小包袱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和万宝槌外形很像的小槌,她拎在手上颠了颠,微乎其微但确实有着魔力流动的痕迹。

“眼熟吗?但很可惜这只是个仿制品,肯定是比不过您那只的。”她莫名其妙地解释,“虽然几乎只是把普通的锤子,说实话,比起其他的犯规道具来可以说是个废物,但您知道为什么我还留着它吗?”

针妙丸不想听她啰嗦,但只是眨了眨眼,眼前的天邪鬼便不见了踪影,再下一秒她的视野如同被闪电击中般一片亮白,脑后有被钝物重击的痛感,小小的身体被冲击力一下子甩到了地上,接着又被什么东西锢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红白相间的球体在她眼前滚落,她突然想起灵梦丢失的那个阴阳玉。

天邪鬼趁她不备瞬移到背后,毫不留情地将她口中的废物道具向针妙丸的后脑勺挥了过去,又单凭一只手就把小人族的公主按在了地上。

“因为它一直在提醒我,还有您在。”她凑到小人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它一直告诉我,您还是那个和我一起构筑弱者的乐园的公主……但是现在,我只想用它狠狠地揍您一顿。”

不过是比她的手稍大一些的针妙丸被死死按住肩颈,天邪鬼咬牙切齿,将小槌随手放下便拉扯起了她的红色和服,腰带被轻易地拽下 ,小小的白皙的身躯就这样暴露在了阴冷的空气中,她突然庆幸穿了某位魔法使给她做的灯笼裤,不至于输了战斗还光屁股,那太难堪了。

“放开我……”她无力地挣扎道,不敢去揣测这家伙的下一步动作。

“不如将您抢走吧,只要有人质在,博丽的巫女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她说,语气中带着兴奋的颤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可是您说的——未来可真让人期待啊。”

正邪舔了舔上唇,低下头狠狠咬上了针妙丸的肚子,尖利的牙齿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戳个对穿,殷红的血液从被刺破的肌肤中流了下来染红了地面。不知是为了报复方才她在自己脸上留下了伤口,还是单纯为了做个所属道具的记号,亦或者两者都有,若不是还有人质这个“保证”,她就以为这性格扭曲的妖怪要将自己拆吃入腹了。

“好痛——好痛啊——”针妙丸疼得大哭出声,不顾越嵌越深的利牙大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看啊,没有我在您连只虫子都杀不死。”她舔舐着她肚子上的血洞,用牙齿厮磨着肿起的边缘,“您什么都做不到。”

“您满胸的壮志到哪里去了?”她说,带着病态的委屈,“您坚毅的眼神到哪里去了?”

“像只花瓶一样,公主您啊!”

“救我……!灵梦——灵梦——”

她哭喊着,气管被压到几乎要窒息,每喊一声喉咙都似针扎般疼痛。

“闭嘴!在我面前不要叫那个巫女的名字!”天邪鬼狠戾地说。

“叫了又怎么样?”

不远处传来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针妙丸睁大眼睛,巨大的阴阳玉飞速旋了过来,狠狠砸在了正邪的头上,将她并不强壮的身子甩出去几米远。

她感到有一双布了薄茧的手把自己捧了起来,狸猫妖怪的掏出一块手绢将狼狈的小人包起来后,轻轻把她放在了漆碗里。

猯藏看着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叮嘱她不要再乱动。

博丽的巫女手持御币和纸符,气势凛然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伏爬在地上的正邪手指抽了抽,慢慢地爬了起来半跪在地上。她抹了一把染红视线的鲜血,吃吃地笑出了声。

“哎呀,巫女大人这么大的火气,我们只是在叙旧而已呀。”

“针妙丸已经不会再听你的鬼话了。”灵梦冷冷地说,手中撒出的纸符停在了空中,整齐划一地刺向了摇摇晃晃的逃犯。

被通缉的妖怪啧了一声,打了个滚抓住了方才丢在地上的小槌,在灵梦瞄准她发出第二波攻击之前地面上的某处突然发出了刺眼的光线,空中的纸符消失,天邪鬼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路的血滴,尽头处打开的纸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猯藏向灵梦使了个眼神,便追了出去。


抓捕天邪鬼的第八日,依然是以鬼人正邪用犯规道具逃走告终。


3

天狗幸灾乐祸一样将这则消息登在了头条,但灵梦丝毫不在意,《文文。新闻》一如既往地发挥了她的用处——阅读以外的作用,这次是用来垫换下来的脏绷带和酒精棉。

自从灵梦把她带回来后,就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一声不吭地做饭,给她换药,经常过来串门的小鬼都受不了屋里压抑的气氛,躲在一边喝闷酒。

“那个……灵梦……”她怯生生地开口,希望这位临时保姆能给点回应——就算是骂她也好。

“你这懦弱的家伙……”灵梦瞪了她一眼,估计也是憋不住了,就等针妙丸先松口,“知不知道我把你带过去是为了什么?”

“不……不知道……”

灵梦手上一用力,拉扯的绷带紧得她肚皮一疼:“你这脑容量难道和乌鸦一样吗?还不是为了让你做个了断?结果你呢?!着了什么魔?优柔寡断,连十分之一的力都没使出来,还拖累我们没抓到那家伙!还让敌人瞧不起!还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留疤怎么办!嫁不出去怎么办!小人族血脉断了怎么办!”

灵梦恨铁不成钢,拿针妙丸的肚子撒气。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你列祖列宗交代!”

“我……我错了啦……”

“好啦好啦,你也别太生气啦。”小鬼伸了个懒腰,滚了过来撑着脸对灵梦说道。

“你懂什么!”

“你是不是和华扇待久了也变得爱说教啦?”萃香反问,灵梦憋红了脸,想了半天找不到反驳的话,于是哼了一声,端着脏掉的血水去倒了。

见灵梦走远,萃香的视线转移到了针妙丸身上,她被鬼盯得发毛,缩了缩身子。

萃香不知为何被她这副警惕的样子逗乐了,翻过身子哈哈大笑了两声,酒气薰得针妙丸皱起眉头摆了摆手。

“哎呀——真没想到,过去曾经退治过我们鬼的小人族公主现在和我一起待在一个屋子里呢。”

“你想干嘛?”她戒备地问道,感到鬼醉醺醺到看不出其他感情的眼神十分危险。

“我又不会吃了你,放心吧。”她掏出随身带着的葫芦闷了一口酒,“就算小人族没落到这种地步了,我也不会对你无礼的。”

“你已经无礼了……”

“啊——抱歉抱歉,我们鬼是不会撒谎滴。”她吐了吐舌头,“嗯不过……有些小事还是会撒谎的啦。”

“总而言之,灵梦是为了你好,不要怪她啰嗦。”

“……我知道的,是我自己不争气。”

她缩起身子,不得不说永远亭的医疗技术非常高超,药膏渐渐渗入伤口中凉丝丝的一点也不疼,翻起的皮肉也不红肿了,可能再有个两三日便能完全治愈。

“我也想跟过去做个了断……但是一看到她、一看到正邪,我、我……”她抽了抽鼻子,觉得眼睛热热的,“她虽然是个性子很坏的家伙……但起码,她带我见了没有见过的风景,为了我去偷食物,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还告诉我,愿意和我去任何地方……”

“她说,她会一直一直在我身边……骗子……”

“你是说,”萃香见针妙丸被戳到痛处眼泪汪汪也不安慰,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那天邪鬼骗了你?”

“嗯…可能……她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吧……”

“嘿,那我就没办法再旁观啦!”

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抓起她的葫芦咕噜噜地喝起来,豪爽地用手背擦掉了滴下的酒液,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倒比正邪还邋遢上几分,但如果天邪鬼有鬼的一半诚实,她们也不会落得个现在的境地了。

“我们鬼可是最最讨厌谎言了,更何况受害人是尊贵的小人族公主呀。”灵梦的脚步声传来,她对针妙丸挑了挑眉毛,“大人物也差不多该行动了,我就去凑个热闹吧。”

针妙丸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花板,坚强地不让在眼里打转的泪水流下来,直到回来的灵梦夺去了萃香的注意力才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她不了解伊吹萃香,但针妙丸知道这妖怪虽然看上去幼小——比变大时的自己还要矮上一些,但实力不容小觑,据说,她是鬼的四天王之一。

众所周知,一寸法师曾经退治过鬼,万宝槌便是从鬼那里得来的,说她能使用的是鬼的魔力也不为过。因此她更加疑惑了,萃香与自己无恩无怨,追至老祖先甚至还是仇家,她为何仅仅因为“讨厌谎言”这理由就要去掺一脚毫不相干的事?

她看不透。

至少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4

今天博丽神社很热闹,来了很多很多人,眼熟的黑白魔法使和红魔馆的女仆,还有神灵庙那群炼丹的,命莲寺那堆念经的,白玉楼那俩只知道吃的,人类村落的历史老师和不良,妖怪山上的神明和风祝,天狗和河童,付丧神和草根妖怪,居然还有只浑身冒冷气妖精,报纸上刊登过的人物都在这了。灵梦嘴里抱怨着来这么多人却没一个给赛钱的,手上却忙活着招待大家喝茶吃点心。

点心也是经常来的那位粉发仙人带的,但她没有留下来做客,只是面色凝重地把一大袋点心交到灵梦手上后便匆忙离开了。

大家都很奇怪,以往有仇的挤在一起也没在吵架,整个屋子虽然人声嘈杂但所有人也只是窃窃私语,把已经变回正常人大小的针妙丸簇拥在中间,几位长辈还过来安慰般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守矢神社的风祝挪了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满眼悲伤地对她说:“要坚强啊,你会遇到更好的!”听得针妙丸莫名其妙,最后风祝在博丽巫女的瞪视下收了手,默默地回到她所侍奉的两位神明身边了。

点心的糯米清香唤醒了她舌尖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吃到过,正当她准备开始吃第五块时,纸门突然响起了砰砰声,明明是晴朗的日子,但似乎是有狂风砸在上面一样。

坐在她身边的灵梦站起身子走到了门边,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视线都投向了纸门。灵梦将贴在门缝的纸符揭下拉开了门,出现在门外的是萃香和她扛着的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

灵梦急忙接过了那小姑娘抱在怀里,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方才缓缓呼了口气,像是终于放心了的样子。

“小铃妹妹还好吧?”魔理沙问。

她这样一问,针妙丸才终于看了出来,这是铃奈庵的小女儿。因为比起上次见到,本该红扑扑的双颊惨白,原来是扎起的头发散开乱糟糟的,整个人也是脏兮兮的,像是从泥坑里滚过一遭一样。

“还活着,但很虚弱。”灵梦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带去了里屋。

萃香带着小铃回来以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样子,气氛缓和了很多,于是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圣要回来了?”

“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太子大人凯旋的英姿了。”

“希望大小姐平安无事。”

“天界太闲了吧,听说那妮子都跑去了。”

每个人都说着不同的人和事,针妙丸听不过来,也不太敢兴趣,只是从嘈杂的谈论中她听到萃香对谁说了几句令人生疑的话。

“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挟持了村里的人类,而且还是和博丽神社及稗田家关系匪浅的小姑娘。”

“本罪不至死。”

“紫也快来了吧。”

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缩在博丽神社的结界里,为什么有几方势力的领头人不在,她可能从萃香前几天不再光顾神社时就心知肚明了。然而她却意外地感到平静,就好像已经等待这天很久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是不是终于又能见到她了呢?

先回来的是圣白莲,命莲寺的群众双手合掌欢呼起阿弥陀佛,边寒虚问暖边跟着白莲离开了。

在她之后半个多时辰回来的是丰聪耳神子,这次就只有银发的尸解仙站起来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长得像萝卜一样的亡灵和头上插了把铲子的仙人估计觉得丢脸,一人揪着她的一只耳朵,带着随行的僵尸便跟着神子在地上翻了块砖跳进去离开了,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过了一会,有个没见过的蓝发女孩子动静很大地拉开了神社的纸门,看上去是个很自大的人,她插着腰像个圆规一样站在门口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见没人理她就噘着嘴准备溜了,但她临走时发现了针妙丸,神色惊讶了一秒,又立马缓和下表情对她欠了欠身。

最安静的是红魔馆的女仆长,她见主人带着得意的笑容回来也不过是鞠了个躬,接着下一秒两个人都不见了。

屋子里剩下的人似乎也觉得没什么事需要担心了,于是成堆成堆地离开,到最后只剩下不停往嘴里灌酒的萃香,她醉得眼角和耳尖都被醺红,喝一口酒叹一口气,不住地摇头,神情就像回忆年轻时留下遗憾的老人。

“什么一直在一起,不会离我而去,”她喝干了壶中的最后一滴酒,走向里屋时闷闷地碎碎念道,但针妙丸还是听到了,“什么诺言,都是骗子。”


5

灵梦再次来到这个房间时,身边跟着稗田家的现任当家,第九代御阿礼之子稗田阿求。

她碎步走到针妙丸面前,低身坐下,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跪礼。

“贵安,少名针妙丸大人,尊贵的小人族公主。”阿求说,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老成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女。立若芍药,坐若牡丹,行似百合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女子,“感谢您让我记录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还请您不必在意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恭敬地对稗田当家回了礼,她此时终于有点贵族公主应该有的架子了。

灵梦搬来了桌子放在房间的角落,坐在阿求的身边为她铺开了空白卷轴,研墨的声音焦躁无比。

“来了。”灵梦停下动作,望向空气轻声说道。


破烂不堪的躯体是从半空落下来的,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针妙丸的面前,她咳嗽了几下,每次一张口就有血从喉咙里溢出来。

天邪鬼满身血污,狼狈无比,就连睫毛都被干掉的脏血凝在了一起。

八云紫从隙间探出身子,用看蛆虫的眼神看向躺在地上的妖怪,冷冷地说道:“鬼人正邪,你这狂妄自大、无耻狡猾的天邪鬼……这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

“好好跟她说再见吧,”妖怪贤者用扇子遮住嘴,紧皱眉头就好像再多待一秒就会恶心到吐出来一样,“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说罢,她便不见了踪影,消失在了空气中。

要被多少弹幕击中,或者直接被刀剑刺穿,被钝器击打,才可以让一个妖怪变成这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呢。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正邪的头,让她能够枕在自己大腿上,拨开她的刘海让自己能够看清楚她的脸。

正邪半睁的眼睛动了动,混浊的瞳孔看不出任何尖锐的感情,像是散了焦一样,但针妙丸知道她也在看自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微笑起来。

“好久不见呀,正邪。”

“你不说些什么吗?”

“这样也好,反正你说的话都不好听,那就听我说吧。”

“隔着这么近看你,才发现正邪还真是漂亮诶,可惜你老是爱做些滑稽的表情,我都觉得浪费了。”

“啊,对了。”她拿起桌上的点心,掰下一小块,塞到了正邪的嘴里,看她嚼了嚼才继续说道,“熟悉吗?这个点心是以前你给我带的那种噢!”

“但是啊,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碎成渣渣的那块好吃啊,是不是店家偷工减料了呢,好奇怪啊……”

“你给我做的披肩我还留着呢,虽然我现在变大啦,没办法穿啦,不过说真的诶,我可是和风派的,那么花里胡哨的蕾丝一点也不搭嘛。”

“不过搭了就不是正邪的风格了,嘿嘿。”

“还有啊……正邪……”

“那个,正邪呀……”

“我说,笨蛋正邪啊……”

“……笨蛋…………”

她咽了口唾沫,咬了咬下唇,声音颤抖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天邪鬼几乎没有动静,只有时不时眨一下的眼睛和微微起伏的胸脯彰示这副躯体还在运行着。

她自己也不知道眼泪是何时滴落在天邪鬼的脸颊上的,流过的痕迹洗去了脏污,露出带了细痕却依然白皙的肌肤。

突然她缓缓抬起胳膊,用沾了稠血的拇指在针妙丸的嘴唇上抹了一下,又支撑不住耷拉了下去。

她透过正邪混浊的眸子看到自己的倒影,像出嫁前日等不及梳妆打扮的新娘,肤白如雪,眼神盼盼,唇上的嫣红却不受控制地抹出了嘴角,可爱又好笑,天邪鬼似乎也这样觉得,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她听到正邪沙哑带着铁锈味的气音,抽泣一般地笑了几声。

“真难看。”那妖怪说,粘连的睫毛颤动着。

她也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那怎么办啊,我这么难看,你娶我啊。”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要娶我哦,说好了哦,不要再骗我了哦?”

“我唱歌给你听,不许说难听,听完了你就娶我好不好?”

她深深呼吸,慢慢地哼唱起来,断断续续的,调子也拐来拐去,毫无动听可言。

这是小人族流传下来的歌谣 ,经过时间长久的冲洗,歌词早就失传了,针妙丸只知道是一寸法师的妻子大婚时唱给他的歌,旋律朗朗上口,她便编了几句打油诗当成歌词填了进去,满是下克上的雄心壮志,坐在正邪的肩上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万宝槌时就唱着壮胆,久而久之,这歌便成了队歌,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调上地合唱着,婚嫁曲失去了原来的含义,变成了一首革命歌曲。

现在能把这首欢快的歌唱成这样的,她是第一个。

针妙丸随着节奏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头发,抽着鼻子唱了好久好久,唱到夕阳将纸门映得血红血红,唱到夜雀开始啼叫,唱到阿求都放下了笔忍不住转过身去偷偷抹眼睛,她唱到声带嘶哑,唱到天邪鬼的笑容凝固、连呼吸的声音都失去了时,她终于唱不动了。


她用手盖住了正邪不再凝视着她的眸子,即使已然泣不成声也依然微笑着。针妙丸深深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眉心。


End

感谢看到这里的您,憋了好久的正针,想了几个end,最后还是决定用这种稍微比较平淡(?)的作为结局。

写完以后自己的心情也蛮复杂的……哎这俩小姑娘啊,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啰啰嗦嗦地写个后记,想说说正邪吧,她在这篇文中毫无疑问已经把针针放在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但天邪鬼的本性让她无法率直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她希望针针过得好,但付诸到行动上就不一样了,所以她故意把点心揉碎了才给针针,做了和她风格不搭的披肩,用花束把针针呛到打喷嚏,等等等等,虽然让人觉得“这家伙在搞什么啊”,但确实是充满了爱意的行动。

她想好好爱护针针这只漂亮华贵的“花瓶”,却因为自己扭曲的性格把它摔碎了。

好消息是,针针感受到了她的爱,坏消息是,住进灵梦妈妈的神社之后把这些都当成谎言了。

再在辉针城相见时,确定了针妙丸真的和自己站在对立阵营的正邪慌了手脚,不惜亮出大宝贝也想把针针拉回来,只可惜针针还是以为她在骗自己,直到她伤了邪邪以后邪邪才决定恶人当到底,人要不回来起码留个印记,给自己点心理安慰。就算叛逃了被追捕时也对针针使用敬语一直是我觉得的一大虐点,哭了。

说到灵梦,这篇的梦梦我把她当成了个慈父严母一体的监护人来写……正邪这样见丈母娘能娶上老婆才见鬼了。

其实到最后,是邪邪求紫最后见一面针针的,反正都快()了那点面子也无关紧要了,而针针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终于敞开心扉,平时看上去很天真没脑筋但其实感情很敏感这点一直是我喜欢给各位天使型角色加的二设(……)直到最后邪邪都想着她能漂漂亮亮的,虽然还是没能率直地夸她好看,但最后能心意相通真是太好了,happy end,鼓掌鼓掌。

手指沾血抹嘴唇是一直很想写的场景,终于在正针这里实现惹!

还有就是,弹幕天邪鬼中出场的boss这里都尽可能地提到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pyh中表现了小人族虽没落但身为一寸法师末裔的针针依然是尊贵的公主,本文也尽量从各种细节体现了这点

萃香的话,最近无限循环凋叶棕的那首曲子所以加了一点私货进去,如果能看出来的话我会超开心的。

再次感谢看完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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